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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,想你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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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,想你了

嬴政違約了,歲末或許是趕不到鹹陽了,不知鹹陽的那位秦王政會不會難過,亦或是生氣?

重生時,他自詡為是最了解自己的人,可現如今,他也有些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緒。

秋風乍起,枯葉落了滿地,漂泊異鄉的旅人也該回家了。

“我從大梁至鹹陽,乘此牛車,一年半載,也便到了,你也說了,少主年幼,如今謀圖大業甚早,又何必如此急躁。”牛車本就行駛緩慢,姚賈弄來的這只牛更是蒼老,怕不是隔壁鄰居家犁不動地的老牛被姚賈唬來了。

嬴政倒是不急,一年半載,他是怕途中生變,雖說姚賈舌燦蓮花兩面三刀,相較於儒生,更像是一位游俠,可到底是孤身一人,無甚武藝,一年半載之後抵達鹹陽,又約定在何處碰面。

嬴政拿出一袋錢隨手拋給了姚賈:“你耽誤朕的行程也便罷了,又在朕臨行之際說這樣的話。

朕既說大秦求賢若渴,以姚兄之才來日即便是以千金養之也是應當的,姚兄又何必弄來一輛又老又慢的牛車來哄我錢財。

只是朕來往匆匆,並未帶太多的財物,這便算是定金,夠姚兄路途花銷之用,等到了鹹陽,去尋呂不韋門下著書郎李斯,說明來意,朕便再來安頓你。

你啊你,你可是我花了數月時間尋來的上卿,可不要叫朕失望。”

嬴政策馬揚鞭未曾告別,白衣卿相,莫不如是,走的瀟灑,只留姚賈一人一牛於此。

姚賈牽著牛車,叼著枯草,數著裏面的錢幣掩藏不住的喜色,至於是為這袋財物而喜,還是為千裏馬終遇伯樂而喜便不得而知。

姚賈此人,初見不喜,卻是越聊越有趣,認識的久了,也就不甚在意他這一身放浪形骸的姿態了,只是那位沈穩的姚上卿與如今的姚賈相去甚遠,或許年少氣盛,等上了年歲倒也有幾分士族大夫的姿態。

“哦?為我而來?扶蘇兄弟這是要折煞我。

我既無管仲樂毅有安邦治世之才,也非白起廉頗有馬上定乾坤之能,如你所說,不過梁之大盜,又何以勞煩你舟車勞頓呢?”姚賈笑了,整個面部都帶上張狂的笑來,眼底卻是自嘲,他這樣的人也會有人賞識?

嬴政從未如此坦率過,他表明來意姚賈卻還要用這樣的話堵回來,只擡手給人斟酒:“英雄不問出處,姜子牙也曾是一垂釣老者,而管仲也曾是是一小商賈。

何況朕也是出身貧寒之人,不過是擔個韓非弟子的名頭,如今也可做王上的先生。生逢亂世,姚兄便甘心在這市井之中草草一生嗎?

姚兄並非無才之人,豈不是有些時候,能退三軍的並非是武將,能治世安邦的也並非要士大夫之族。

姚兄此人,就很有意思,不是嗎?”

如今是日薄西山,天色暗沈,店家來點了一盞油燈。

姚賈楞了楞,也覆笑了起來,:“趙兄也很有意思,豈不知你既是韓非弟子,便已不算是出身寒微,何況扶蘇之才想必在那久負盛名的韓非公子之上。”

“實不相瞞,朕是想請姚兄前往鹹陽共謀仕途的。

秦國國富兵強,當今秦王有雄才大略,頗為賞識姚兄,只是王上年幼,如今許多事都做不得主。”姚賈說自己在韓非之上,嬴政愧不敢當,不過是多活了一世罷了,“姚兄可願等?

同朕,同王上一起等待,以待來日,姚兄若真有能力,王上定拜汝為上卿,以千金養之。”

“你同我說這些,無異於畫餅充饑。

只聽你一言,我便前往秦國?且不說秦王政到底賞識我與否,只說這個等待二字,我便覺得荒唐。

易地處之,若有人同趙兄這般說,此人與你第一日相識,你可會信?”眼前人描繪的太好,姚賈不信,也不敢信。

姚賈所言,嬴政預料到了,他不遠千裏來到大梁,所謂求賢若渴,當然也不打算只待上這一兩日:“朕所言,向來一諾千金。”

嬴政這話說的頗有氣勢,眉眼溫潤卻是不怒自威,自有一股君王氣度聽得姚賈楞了幾分,有那麽一瞬,他深信嬴政所言。

姚賈一日未下決心,嬴政便在此處耗上一日,不知不覺間已入了秋。

姚賈此人,平日裏也不見他讀書,從不與讀書人混跡一處,偶爾下河摸魚,偶爾游於市井,偶爾端著個陶碗行乞,偶爾行些小偷小摸之事,同他在一處久了,嬴政覺得自己都被影響了幾分。

“見你素日裏做的事,即便我是哄騙與你的,你在大梁做得,在鹹陽自然也做得,又有何不同。

再不濟不過是路上耽誤一些時間罷了,姚兄這點都賭不起嗎?”嬴政說的話是事實,也是激將之法。

若他真的不甘於此,賭上一把又何妨?

“既如此,我便去一趟鹹陽,你若哄了我去,我便在秦落地生根,做秦之盜賊。”姚賈可算是應了下來。

“如此便好,只是秦法甚嚴,凡事可要三思而後行,你若下手不幹凈出了事,朕可不去救你。”嬴政半開玩笑地說了句。

可在大梁耽誤的時日也是晚了,他帶的這些錢財也所剩無幾,嬴政對衣食住行並無甚要求,考慮到姚賈,他多帶了些財物,可姚賈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耗財。

嬴政抵達鹹陽的時候,已是月上柳梢之時,抵達鹹陽他的一顆心像是落到了實處,數月未見,不知趙政那裏如何了,未按時抵達他可會怪我?

若不是天色已晚,他倒是想見一見趙政。

行至住處,卻見屋內點著燈籠著炭,透過窗戶見趙政隨意地坐在案桌前讀書,慵慵懶懶的姿態坐在席上,一身玄衣,頗有幾分少年姿態。

他怎的就住進了自己的屋子?只怕是時日到了,在宮中百無聊賴,思念甚深,自己又違約了,便來住進此處來等著自己了。

嬴政又何嘗不是,從大梁到鹹陽,一路上連個說話的人也無,無聊至極,憋悶至極,他急著回來,竟比他離開的時候還快了幾日,若不是馬匹勞累,怕是要星夜兼程。

嬴政立於寒風前,一時間不知怎麽同人解釋,始皇帝做事從來無需向人皆是,如今倒是有個需要他去解釋的人了,一時間分不清心中的情緒,只能判斷得出,並不厭煩。

清輝月凝,嬴政擡手輕扣門扉,聲響清脆,在這夜色中清晰而又突兀。

只一瞬間,便聽見屋內的聲響,木門發出一聲沈悶的聲響,趙政出現在面前,臉上的情緒是喜是怒且不去管他,一瞬間只鉆進了嬴政的懷裏:“先生失約了。”

嬴政的一雙手無處安放,而後右手撫上了對方的背脊:“臣錯了,倒是王上怎得在臣的住處?”

“宮中沒了先生,便失了生趣,想著即便先生未至也該在回來的路上了,於是寡人便在此處等先生來。”趙政松開了人後退了幾步,方才的舉動是情之所至,嬴政的懷抱有幾分冰冷,可莫名的卻覺得溫暖,趙政怕抱的久了,會貪戀進去,“屋內燒著炭,溫暖如春,先生身上冷,先進去罷。”

趙政拉著他的袖子進了門,將寒風抵擋在了屋墻之外。

暖色的光映著人,屋內溫暖如春,趙政似乎長大了一些,而自己的這幅身子,也快長開了,若是不受腐刑,卻也該搬出宮去住。

只是趙政應該舍不得,而呂不韋也不願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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